云游敦煌沉浸体验 图/刘姝言
数字技术在为游客提供丰富的文化和旅游体验，
促进旅游消费和经济发展的同时，
也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知识产权侵权的隐患，
可能带来一系列潜在风险。
近年来，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等技术的发展，文旅产业通过与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不断丰富文化艺术表现形态，进而产生新的产业形态和管理模式。
比如，沉浸式戏曲《黛玉葬花》运用数字化手段创新艺术表现形态；国家图书馆发布“《永乐大典》高清影像数据库”，应用三维复原技术，向读者沉浸式展示，对加强公共数字文化资源建设和文化资源全民共享起到了促进作用；《风起洛阳》将“实景演艺体验”与“VR全感互动体验”相结合，拓展数字文化消费新场景。
然而，数字技术在为游客提供丰富的文化和旅游体验，促进旅游消费和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知识产权侵权的隐患，可能带来一系列潜在风险。
为了推动数字文旅可持续发展，本文将结合此前出现的相关案例，重点分析数字文旅发展过程中的可能遇到的知识产权侵权风险，并探讨如何规避相关风险。
不可忽视的知识产权风险
未经授权将他人作品改编为VR（虚拟现实）作品有可能侵害他人复制权、改编权等版权权利。
在北京华彩光影公司诉北京时光梦幻公司案中，北京时光梦幻公司未经许可将北京华彩光影公司的雕塑作品《虚空殿》改编为以VR设备为载体的VR作品，并在“淘宝造物节”展会上通过电视屏幕公开再现华彩光影公司的作品。时光梦幻公司主张其制作涉案VR场景时只是对华彩光影公司作品的借鉴性使用，同时还参考了其他传统因素，不构成侵权。此外，时光梦幻公司还认为其在上海“淘宝造物节”参展的VR设备中并无华彩光影公司主张的侵权场景，仅是在自己公司展台上播放了一个宣传先进VR技术的短片，该短片中有华彩光影公司认为侵权的场景，时长仅为3秒钟，且与华彩光影作品完全不一致，故不构成侵权。
第九届中国国际版权博览会上，各类沉浸式体验项目引来行人驻足。图/窦新颖
对此，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认为，时光梦幻公司在“借鉴”的时候根本没有取得华彩光影公司的授权，未经许可和授权就使用华彩光影公司的雕塑作品，这是侵犯华彩光影公司的改编权的行为。并且时光梦幻公司在VR场景的小样中以及展会上播出的宣传片显示的VR场景中，尽管与华彩光影公司的雕塑作品在细节处存在一定的差异，但二者在雕塑作品的实质性元素方面基本相同，并未形成一个不同于华彩光影雕塑作品的新作品，即构成了“实质性相似”，所以该VR场景作品属于复制作品，因此，时光梦幻公司侵犯了华彩光影公司作品的复制权。由此可见，当他人作品处于权利保护期内，如果基于其作品创作VR作品时，应当获得作者的授权，否则有可能构成侵权。
如果未经其权利人授权，展览、使用其VR作品等行为也有可能构成侵权。
在全景客公司诉同创蓝天公司侵害著作权纠纷案中，全景客公司是一家专业从事移动互联网和虚拟现实技术研发的公司，拥有专业的三维全景拍摄技术，创作完成了《故宫》《中国古动物馆》系列VR全景摄影作品，其中作品《故宫》已进行了版权登记。同创蓝天公司未经全景客公司许可，在其主办的网站上传了《故宫》(53幅)、《中国古动物馆》(23幅)共76幅VR全景摄影作品。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认为，VR全景摄影作品是属于可360度全景再现客观物体和场景的摄影作品，依法应当予以保护。另外，同创蓝天公司未经许可，在其网站上提供了涉案作品的360度全景展示，使网络用户可以随时随地浏览、获取VR全景摄影作品信息，侵害了全景客公司对VR全景摄影作品享有的信息网络传播权。因而，如果未经权利人许可，在自己网站上提供他人VR作品的全景展示，也可能存在侵权的风险。在合作中，若未明确约定一些新型数字技术产物的权利归属，还有可能引发商标侵权、版权侵权等争议。
VR娱乐设备——幻影飞碟 图/崔颖
在米拉麦克斯诉昆汀•塔伦蒂诺知识产权纠纷案中，涉案电影《低俗小说》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因把该片中7个未剪辑场景铸造成NFT（数字藏品）在NFT交易平台上拍卖，被制片方米拉麦克斯以侵犯商标权、版权和违约为由提起了诉讼。
对此，双方各执一词，昆汀·塔伦蒂诺方面认为，双方签署的合同中明确允许其保留“出版剧本”的权利，这包括他出售电影剧本NFT的权利。然而米拉麦克斯方面认为，他们是发售《低俗小说》相关NFT的唯一权利人，出售NFT并不属于“出版剧本”这一范畴。互联网平台对自己用户发布的作品如果没有尽到适当的知识产权审查注意义务，也有可能构成知识产权帮助侵权。
在“胖虎打疫苗”案中，深圳奇策迭出文化创意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奇策公司）经漫画家马千里授权享有“我不是胖虎”系列作品在全球范围内的著作财产权及维权权利。奇策公司在杭州原与宙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原与宙公司）经营的Bigverse平台发现，用户“anginin”铸造并发布了“胖虎打疫苗”NFT数字作品，该NFT数字作品与马千里在微博发布的插图作品完全一致，甚至依然带有“@不二马大叔”的水印。
浙江省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NFT数字作品的交易流程涉及铸造、上架发布、出售转让三个阶段。其中，“铸造”是将数字文件写入区块链的阶段，涉及著作权法中的复制行为；“上架发布”NFT数字作品于交易平台属于信息网络传播行为；“出售”NFT数字作品不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发行行为，而是网络虚拟财产权益的转移。
NFT数字作品交易服务伴随着相应财产性权益产生和移转的全流程，同时，基于此类交易可能引发的侵权风险、平台的营利模式等因素，原与宙公司应当对其网络用户侵害他人著作权的行为负有相对较高的注意义务，审查NFT数字作品来源的合法性。本案中，原与宙公司未尽到相应的注意义务，应当承担帮助侵权的民事责任。
可见，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互联网经营者需要高度重视平台与用户的知识产权权利与义务，不断健全知识产权审查机制，从而降低构成帮助侵权的风险。
规避侵权风险的几点建议
上述可见，数字文旅发展中会引发多种知识产权侵权风险，问题的解决需要综合的策略和措施，笔者有以下几点建议：
首先，对于VR作品、NFT数字藏品等新型数字技术产物，在法律上应当及时明晰其法律属性，在厘清法律属性的基础上，框定其合理发展的范围，政府可以引导建立行业标准或国家标准，并要求相关企业对其发行、使用、流转等过程建立合规体系。
NFT数字藏品
其次，创作者对自己的原创作品应当加强保护意识，为自己的原创内容、技术创新选择合适的方式进行知识产权保护，如版权、商标或专利，从而确保自身创意和技术的合法权益。申请、登记知识产权的必要前提是作品符合法律意义上的权利客体，比如在著作权法中，可版权性的作品需满足三个条件：作品必须是人类的智力成果、作品必须是能够被他人客观感知的外在表达、只有具有“独创性”的外在表达才是作品。尽管我国著作权是自动取得原则，但著作权登记仍有显著的意义，可以作为法律上的一种证据，帮助著作权人明确权利，减轻权利人的举证负担。
再次，创作者在他人作品基础上进行借鉴、引用、改编等二次创作时，要合理合规地利用他人作品。
其一，可优先在公有领域选取作品或技术作为素材。知识产权的保护范围和保护期间是有限的，著作权法中规定，公民作品的财产权的保护期为作者终生及其死亡后的50年，截止于作者死亡后第50年的12月31日，合作作品的保护期截止于最后死亡的作者死亡后第50年的12月31日；商标法中规定注册商标的有效期为10年，注册商标有效期满，需要继续使用的，可以依法办理续展手续；专利法中规定，发明专利权的期限为20年，实用新型专利权的期限为10年，外观设计专利权的期限为15年。
其二，合法地取得权利人的许可和授权。需要注意的是，在签订授权许可时，应当在合同或授权协议中，对授权范围、双方权利义务和责任划分作出明确的规定，从而在源头上最大程度降低侵权风险。
最后，互联网平台等数字媒介经营者，应当根据自己的交易模式、技术特点、平台控制能力、营利模式等因素，建立知识产权内容审查和监测机制，以及时发现和应对侵权行为，有效避免构成帮助侵权。
（文章来源：《创意世界》2024年1月号）
编校：苑宝平，审读：郭丽、管文明
